第109章_欲从今夜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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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

  身上那么多伤,你不心疼,我们都觉着痛!——就不能叫我们安心些吗?”

  宗执修长的手指挑起药膏,在她面上细细推揉开,眼见着她痛得咧嘴又皱眉,不由得放轻了手法。单白眼角微微一挑,向墙边那个瞪直了眼的某人,冷笑一声,“谁让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,非要置我于死地,不折磨不罢休,不、痛、快——”

  陶煜千也斜了那个某人一眼,“总有些人喜欢楞充圣人!——还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呐!”

  扑哧,顿时,除了那个某人在内,其他人都笑了,实在没忍住。

  应无俦脸色顿时绿了大半。瞧他们这闹的,一切都成了他的不是!他望着那个被众男围坐当中,一脸安逸自得的少女,嘲讽说道:“呵!倒成了我的罪过!——难道阿年的死,也是我造成的?!难道那个罪魁祸首,就没有一点赎罪的心思?反而跟某人,某些人……腻腻歪歪,完全将阿年忘到脑后去了!”

  一提到蔚年遇,顿时气氛就不对了。单白当即苍白了脸,宗执,陶煜千,甚至乐正骁,望向应无俦的视线都是带刺的,冰冷的,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了的!

  然而单白却是微笑,冷静极了,“应无俦,蔚年遇是你的什么人?家人?爱人?——不过是你的朋友!还是在对你有利有恩之后,才被你瞧得起的朋友!”

  “你胡说什么!”应无俦气得脸通红,像能滴出血一样。

  “我胡说?你问问宗执,我胡说了吗?!”单白哈哈大笑。然而她仰脸笑的时候,眼角却飞快滑落一滴晶莹水珠,很快掉下,渗入发丝中去,没人瞧见。“如果当初阿年救的是宗执,换成你被虐待几近致死……你,还会心平气和,甚至对阿年那么好吗?!——现在跟我叫嚣,说我害了他……应无俦,你还有没有脸?拍拍胸口,你敢不敢承认你还是个男人?!”

  她一番话真真是尖刻至极,字字句句直要刺得应无俦体无完肤,心头冒血。然而这还没完!

  “应无俦,你遇见我母亲玉恩慈的时候,是几岁?”她笑吟吟地望着对方一瞬间煞白的脸——他的视线中还含着点点惊恐慌乱,似是陈年隐秘被爆白于天下,恐怕他现在只想一头抢地!

  “那个时候……我母亲十六岁,你应该……才两三岁吧?那时候我母亲天真灿烂,笑颜明媚纯真,也难怪……呵呵,我母亲可是个美人呢!只不过遇人不淑,到最后居然……”她死死瞪着他,唇角却是含笑,一字一句地说,“死、于、非、命!”

  应无俦捂着头,低低吼了一声,用力喘着气,胸口剧烈起伏,“不……别说!”

  “应无俦!”

  单白高喝一声,“我母亲,所谓你暗恋二十年的女人——最后死在你的手里!”

  “不……不,不是……我没有!”应无俦沿着墙壁,无力滑坐在地,低低地虚弱地辩驳,“我不是……”

  “你毁了她,杀了我父亲,也害了我,害了我们全家——你还有什么资格想她?连在心里偷偷喜欢我母亲都是亵渎!我恨,我恨你让我家破人亡,恨你一手导演了阿年的不幸!”她咬着牙,竭力抑制心里越发愤起的悲怒。

  “呵呵……慈姐……”应无俦低低笑了起来,语音无比沉痛的样子,没有抬头,“果然……你如此狠毒,如此暴戾,怎么会是……怎么能,是慈姐的……”

  “可我偏偏就是!”他的质疑与惨痛,令她不由得笑颜如花,“你相信也好,不承认也罢,你已经毁了我,破灭我母亲临死前最后的希望。我相信她不怪你,我也不怪——因为,我只恨你,永远,深恨!”

  她昂着头,高傲地俯视地面跪坐的男人,由乐正骁带来的包包里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MP4,直直摔在应无俦身上。

  “拿去!满足你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,也算是我为阿年做的最后一件事!”

  应无俦再无法承受,捂着伤处,扭头狂奔出了病房。

  单白望着他奔逃的狼狈背影冷笑,“丧家之犬,不足与谋!”

  因为这个人实在自私,暗地里阴晦,心思九曲八弯转着圈,却又没有任何担当。对于他,她惟有恨,厌憎,折磨,纠结。

  之非迁怒,她也不在乎如今他手中握有自己的身份证明——那些对于她来说,早已同废纸无异,若硬要在意,只会如同紧箍咒一样压得人无法喘息。

  应无俦就近冲进洗手间,将头埋在水龙头下,打开最大水流,哗哗冲着他那颗混乱的脑袋。不出片刻,所有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,垂了下来。水珠盈面,灌进眼睛里,只有一片刺痛。

  是,他自私,他阴暗。小时候宗执的天真憨厚,蔚年遇的阳光可爱,在他看来不过是幼稚孩童的小打小闹,跟他根本不搭扎!可是绑架犯面前,蔚年遇居然会为了他挺身而出,代他挡了那一刀,以破裂的一颗心换来他的平安……那是他人生的第二次震动,他无法视之平常。

  蔚年遇后来变得怯懦,变得畏缩,对于生命开始无谓。他关照阿年,可是耐心有限。只是没想到……到了最后,阿年的死,居然对他震动出乎自己预料的那般……强烈,痛楚。

  从小,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,父亲并不喜欢他。长姐如母,虽然大姐当时也还年轻,可他也算是她一手带大。

  后来,慈姐出现。

  才两岁的他早已在应家复杂的人事环境下早早通了心智,冷漠以待,想不到却根本无力抗拒慈姐的温情柔美。

  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

  再怎样心思深沉,可他的年纪摆在那,却是分不清,对于慈姐,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。

  恨不生同时,日日与君好。

  整整三年。三年之后,他也不过五岁,而慈姐失踪,数十年再不出现。

  他找,四下里寻找,用尽各种方法手段,却始终无所获。

  我离君天涯,君隔我海角。

  等到再次出现,他已然成了害死心里那人的侩子手。即便只是无意。

  他分明知道,只是不愿去想,阿年之于那个少女,其实比对自己重要太多太多。阿年不过是他的救命恩人,他也可以是养不熟的狼;然而之于单白,却是她的救命稻草,她的浮木,她寄托的一切,所奢望的一切美好!

  他怨她害死阿年,可他又做了什么?阿年的情况,又是谁造成的?!

  ——是他!

  应无俦猛地自水中抬头,水花哗哗泼在眼前的镜面上,模糊一片。水珠自光洁的镜面缓缓滑落,显露出他狰狞而破碎的面容。

  他死死压抑着狂乱的心跳。不要想,千万不要想……他的心态可议,不能说,不能说!

  可是……

  当初,为什么知道她叛逃,会那么激动?

  ——那时他们几个,谁都没有表露出内心情态,可是最后,各施手段,哪一个不是用尽全功去找寻那一个叛离的,所谓的……玩物。

  为什么,知道阿年死去,除了无法压抑的愤怒,却又舒出一口气,以最快的速度,最便捷的方式自蔚家得到讯息,最先找到那个少女?

  为什么……那个雨夜,明明是他将她一手推进亲人背叛宿命沉痛的漩涡,之后却想要带走她,将之牢牢禁锢起来,再不让任何人发现她?

  ——只是,等到他下定决心再回去找寻时,她已不见踪影,自此消失,一别四月。(那时已被无我带走)

  应无俦狠狠擦了一把脸,将头发缕到后面,露出湿漉漉的脸庞来,面上写满疲倦。

  他一步一步走出洗手间的门,沿着静默的长廊,慢慢向医务室外走去。

  途中经过唐蜜的病房,想起她也受了伤,抬手正要推门进入,却又僵立当场。

  八十五话谁归谁属

  田欢坐在唐蜜床边,看着唐蜜头上一圈一圈缠紧的纱布,底下用红药水晕染开,造成一片“看上去”比较严重伤势的脑袋,不禁叹了口气。她自床头的果盘上取了个苹果,一点点削了递给唐蜜。

  若换做以往,她可不会这么伺候旁人。不过在她们落难到右院,又被单白拖进计划中,一直是唐蜜挨打受累外加演戏做作,辛苦极了,她在旁边打酱油,总这么闲闲看戏也会不好意思的不是咩。

  唐蜜眯着眼,目光满是阴冷,俨然已非昨日那个状似天真其实也确实比较天真的少女。再怎么纯白无暇,在如今接二连三的痛虐中也该长点脑子了!

  “嘶……”刚要说话便扯动脸颊边的小伤口和肿胀的皮肉,唐蜜勉强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形状非常奇怪的笑容,看起来煞是恐怖,“这单白……他妈的,还真是下了狠手!想叫我毁容啊?!”

  田欢叹了口气——其实是为了掩饰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——故作无奈地说:“没办法啊,形势比人强!若现在是我们住进湖边别墅,成了那样有背景的人,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地步!——哎,你别乱动,小心脑袋上内纱布没缠紧,掉下来你就穿帮啦!”

  唐蜜忙一脸紧张地赶紧探手去摸摸纱布的位置,瞪她一眼,口中说道:“不过……欢欢,你说应无俦会相信咱们这边吗?我怎么总觉着不保险呢?”

  田欢巧笑倩兮,摇了摇手指,“你没看到应无俦那样子么?——这世上的男人,哪个不是大男子主义作祟,口中赞同着男女平等,又有几个是真愿意喜欢一个妒妇悍妻的?显然应无俦就是这样的,你越柔弱,他越怜惜!”

  唐蜜刚想笑,结果这表情就成了再度呲牙裂嘴外加痛苦不堪的狰狞,“只是可怜我哟,挨了顿打……”

  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舍不得媳妇还就套不着内流氓!”田欢贼豪爽地安慰她,其实看着唐蜜那猪头状,心里都快笑翻了天,也算是沦落右院皮肉人生之后的唯一笑点了!“若你这顿不是实打实的挨着,应无俦他能信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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